【方莫】社畜万华镜（二）
练笔的系列短篇，一篇一个职业pa小故事。
H小区门口开的小吃店密度可谓是市里最为集中。家家味道好、价格良心，久而久之，H小区门口这片儿也成了本地人最爱来的一片儿小吃街。
H小区的老街坊们在这儿吃了好些年头，嘴巴刁钻、眼光毒辣。有道是正名难歪，同样的，味道不够格的小吃店在这儿也完全混不下去。
这五花八门各类小吃里，要数专做南京小吃的方锐方老板生意最好。本来嘛，金陵小吃就是中国小吃四大家之首，甜的咸的辣的、炸的煮的蒸的，啥样的都有，肯定不缺你想要的味儿；再加上那方老板年轻俊逸，又左右逢源能说会道，做生意做人均能滴水不漏，在一帮老饕之中可谓是大受欢迎。
方老板店里最出名的就是鸭血粉丝。食客们点完了单就爱站在锅子跟前看方大老板装盘儿。只见他左手像翻花绳儿似的里外翻飞绕上几圈儿粉丝，手臂一扬，手指一揪，粉丝就齐刷刷地从那揪的地方断开，再往锅中的小篦子里一送，收手时带过来一瓷碗儿，等粉丝熟了捞进去，右手也不停歇，依次往碗里添着料：两舀儿汤头、一浇儿鸭血、捻一把胡椒面儿、小勺子撇一勺辣油，最后撒上葱花香菜，热腾腾香喷喷的鸭血粉丝便被递送到食客们面前。方老板手劲儿稳当，油星子汤汁儿从来没溅出来弄花过碗沿儿，这也是食客们所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方老板店面小，但全店头就他一人忙活，饭点儿时常食客爆满。有相熟的问他咋不多招点儿人手，或者给店里找一老板娘，他便嬉皮笑脸地回：“忙呗！我把店关了跑去谈情说爱，您来了吃不着怎么办呀。要不您有空来搭把手，我放个假？”
总之，若是吃南京小吃，来方老板家就没错了。但是有一样名点，方老板家菜单上倒是一直没有，让不少慕名而来的人不禁略感遗憾，那就是桂花糖藕。
熟客们倒是知道，方老板家一年前还是有这桂花糖藕的。但自打隔壁开了家云南小吃店之后，方老板家的这道菜便从菜单上消失了。
不做了的原因倒也简单：“做得没人家好吃呗！”方老板自己就曾这样毫不避讳地说过。
不得不承认，隔壁小吃店的各种甜品的确出类拔萃：玫瑰木瓜米凉虾、桂花凉糕、水果冰稀饭......原材料用的花果都是老板从K市弄来的，这条街没有哪一家能比这家做得更好了。
这家店当年不声不响突然就开了张，老板是个怪人，只知道他是K市来的，姓莫，其他一概不知。看岁数，似乎和方老板差不了多少；论相貌，不算帅也不算丑，五官生得清秀，只是面沉如水，看起来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；至于性格嘛，那可就跟方老板差了去了，此人开店除了必要的说辞以外，从来不跟顾客多说什么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，不过倒也有不少小姑娘觉得他这冷酷神秘的模样挺有魅力，再加上甜品好吃，天然健康，他家也渐渐成为了热门店家之一。讲究的食客往往爱在他家打包一份玫瑰木瓜米凉虾，然后带到隔壁方老板家点一碗鸭血粉丝，吸溜几口刚烫好的粉丝，来一筷子鲜辣的浇头，再喝一口冰凉的糖水，那一重接一重的味觉刺激，真叫人吃得一个美滋滋。
隔壁店铺一开张就抢了自己生意，方老板一开始是挺不服气的。有一天下了大雨，又是个冷清的点儿，店里没有客人，方老板就拐到了隔壁去尝鲜。
“来碗桂花糖藕，在这吃。”隔壁也没有客人，方老板大嘿嘿地往最靠近点单台的位子上一坐。
对方老板不吭声，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，转头忙活起来。他动作很快，但手脚却放得很轻，几乎没发出什么声音，一碗桂花糖藕就端到了方老板面前。
好香！这是方老板的第一反应。
好吃！这是方老板的第二反应。
“哎，认识一下，我是隔壁搞南京小吃的，我叫方锐，你呢？”方老板发挥他自来熟的特长，笑嘻嘻地问。
对方还是没什么表情，在柜台后面抬头看了他一眼，又把头低了下去：“我姓莫。”
“小莫！”
听到这个称呼，莫老板眉头跳了跳，望着兴致勃勃的方老板。
“以后就是邻居啦，遇到啥事儿跟我说一声，别客气！这一带我都熟！”
“谢谢。”莫老板对此并不感冒。
方老板的确对这一带非常熟——不熟的他想着法儿也要弄熟。
打那之后，附近的一些个常在小吃街溜达聊天打屁的老街坊们，经常看见方老板得空儿就往隔壁跑，手里还总是拎了东西的，都是他自家店里的吃食，打包还得挺讲究。
“方大老板，看你跟隔壁莫老板关系不错啊？”
“还行，还行。”方老板乐呵呵地说。
“我看他家还出酒酿元宵了。人抢你生意，你还这么淡定啊？”
“嗨，不存在的，人家做得好吃嘛！”
“您这心态可真好！”
“我一向实事求是嘛。”
待人走了，有八卦的便开始议论起来：“看你，一点眼力劲儿都没，方大老板那是在追莫老板呢。”
“啥啥啥？”刚才跟方老板打招呼的人傻眼，“你听谁说的！”
“说你没眼力劲儿吧！谁家老板会对竞争对手那么殷勤啊，又是送吃的又是找人聊天的。要没点意思，那绝对是脑子给门夹了。”
“可我看莫老板好像完全不吃那一套啊。方老板跟他讲话，他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。”
“人那是表面高冷！你看方老板每次去，搁那儿碰过钉子嘛？要我说啊，这莫老板被方老板拿下，大概也就这几天的事儿吧！”
可说的是这“几天”，却一过就是一年，小城市拢共也就那么点儿大，家长里短日子一过，街坊们早已把两家老板关系不错当成了常态，把那些个芝麻绿豆大的传言给忘得差不多了。
于是就在某个平常的日子里，方老板和莫老板家的店突然双双关闭了。
食客们紧张了，爱去的店家关门对他们带来的打击可以说是很严重的。大家纷纷跑去看，就见店门口贴了正在装修的告示，卷闸门里头传来叮铃咣铛的敲打声和刺耳的电钻声。
就这么巧两家同时装修？
没过多久，赶上个好日子，两位老板到场把新牌子一揭，只见两家店竟然合并成一家了！
“小莫他现在不仅是老板，也是我家老板娘。”方老板喜气洋洋地牵着莫老板的手地向大家炫耀他俩的对戒。
据说从那之后方老板和莫老板的菜单上，就多了一道没写上去的甜点，在随机的日子里随机出现，运气好的才能碰得到。
那道神秘甜点被老饕们起了个暗号：狗粮。